“你說老魏要調到這兒來？”楚錚聽到他媳婦兒這般說，立刻摘下眼鏡兒，放下手裏的報紙看過去，“你聽誰說的啊？老魏？魏工信？”

“還能是誰啊！你兒子！”韓子禾摸著頸霜說。

“老大？”

“湛湛！”

“哦，你說他說的啊！那就沒啥可信度咯！”一聽是湛湛，楚錚立馬兒將眼鏡兒帶回去，順便抖摟著報紙找自己剛剛閱讀的內容。

“不是，你這是……怎般個意思啊？”韓子禾見楚錚這般，立刻抹傷手霜走過去，推他肩膀問，“我看你對湛湛這意見還是很大呢！”

“你說呢？！”楚錚眼睛定在報紙上，嘴裏也不閑著，“那小子讓我失望咯！”

“誒？！不是！我發現你這人喜歡記賬啊！我瞅著你跟他說話態度，好像之前的不快全都放過去咯！可是現在你告訴我其實沒有？！”

楚錚聽韓子禾這般說，立刻將報紙重放回去，繼續摘下花鏡，說：“我說小韓同志！你應該有原則！我究竟緣何看上去好像放過那小子咯，你心裏不清楚？我那是為了家庭和諧！要是家裏氣壓繼續低下去，孩子們更不喜歡來家咯！”

“……”韓子禾想想當時氣氛，不由沈默起來。

楚錚見此繼續立刻賣力解釋：“可是，這不等於我真就原諒那小子擅自從部隊撤走！本來這軍銜兒都能向上走呢！可他倒好啊，大好的前程不要咯，非要離開部隊，你說我能不生氣啊！”

“你就是越老越喜歡固執！”韓子禾見他忿忿不已，不由反問說，“孩子小時候，咱說起孩子長大之後發展方向時，你怎麽說啊？你說孩子長大以後想從事怎樣的工作就從事怎樣的工作，你不強求孩子當兵。當然，為孩子著想呢，你希冀孩子可以當義務兵，哪怕以後退役，那對孩子成長和以後的發展都有好處！這話是不是你說給我聽的？”

楚錚：“……”好吧，還真是他說的！

“怎麽樣，讓我問住了吧？！”韓子禾見楚錚低頭不語，立刻有勁兒咯，“你以前說過的，就可以不算數？孩子在部隊呆夠久咯，他想有個不同於你的人生，這不算過分啊！人生本就該多姿多彩，他想要見識更多風景而已啊，你至於生氣到現在啊？我也就是不愛跟孩子們提起這些，要不然，我看你是不是要讓孩子給問傻咯！”

“我、我、我是說過沒錯，但問題是，讓他自己選擇，不等於能……能見他自毀長城而不管不問吧？”

“孩子自毀長城？”韓子禾聞言，不由覺得楚錚有意強詞，“你看孩子現在發展多好？這公司他辦的可以說風生水起，你還想怎樣啊！孩子就非要在部隊裏像你一樣槍林彈雨裏拼搏才對？！”

楚錚讓韓子禾給問呆咯，要是兒子不這麽爭氣吧，他還有很多話可以說，但是孩子在外面發展的不比在部隊差，他就只能沈默。

“我看你就是忒清閑！”韓子禾見楚錚沈默，不由見好就收，提起了小兒子多多，“我看多多將來說不定也要到部隊發展。”

韓子禾這麽說，楚錚很是驚訝，他記憶裏多多要多文氣有多文氣，本就清秀俊雅形象配上有些單薄的身姿，他真想不出小兒子穿上軍裝後的樣子！

“我怎麽不清楚？”楚錚雖然這般問他媳婦兒，但是他很清楚，他家裏這些孩子啊，也就倆閨女喜歡跟他多說說，仨兒子，真真是個頂個兒稀罕媽，很多話他們不跟他說，也要跟他們媽說呢！

想到這兒，楚錚就高興咯，原因是他媳婦兒既然這麽說，那他小兒子真就有可能那般做。

“快！快跟我說說啊，咱小兒子當兵這事兒是怎麽回事？不是說研究員和高校程序開發部都想要招攬他？怎麽就變成他有可能進部隊呢？！”

韓子禾看他喜笑顏開那勁兒，不由微微搖頭：“瞧你高興的啊！孩子來當兵啊，你就高興成這般啊？！”

“我高興，當然高興啊！不過，你跟我說說啊，這究竟是咋回事兒呢？還有，這是……多前兒時候的事兒呢？我真是一點兒消息都沒聽聽到呢！”

“你啊，我跟你說，你啊，不要高興太早！這就是個意向，多多那裏啊，沒有下定決心！還猶豫著呢！”

韓子禾提醒楚錚說：“孩子做好打算之前，你不要問他啊！你要是想打擾兒子做選擇呢，看我怎麽收拾你哦！”

剛剛琢磨著要不要找小兒子談心的楚錚：“……”

“那你應該先跟我說說這意向是怎麽回事兒吧？”楚錚覺得自己媳婦兒這威脅應該還是很有震懾力的，所以他還是應該知己知彼，然後再做決策。

“兒子不是無線電和計算機方面的雙碩士麽？加上他自學了醫藥學和運動與營養調配，還拿下這兩門學科的碩士學歷？”

“哦，對啊！”楚錚雖然頷首，但是心裏卻還琢磨著——自己兒子這麽厲害？

“大概是之前他參與國際方面的比賽，綜合運用所學，帶領團隊拿到機器人參與戰爭模擬比賽冠軍，就有部隊朝他投過去橄欖枝咯，還說只要他答應呢，就連新兵營都不用去，直接到某軍區當技術幹部去，保證是大寶貝！”

“我兒子個人素質肯定不需要參加新兵訓練，但是，有不參加的能力和資本，不等於可以不參加啊！這不是搞特殊？！還有，這技術幹部算怎麽回事兒呢？這當兵就要上戰場，躲在後面做技術工種多不過癮呢！”

“你說的輕松！”韓子禾聞言，不由笑著捶他，“我這話還沒說完呢！然後南邊兒某軍區特戰旅就有人過來找多多說，他只要點頭答應進部隊，都不用遴選，只要參加訓練，到最後的綜合能力考核過關，多多就能直接到他那裏報道！”

“要是進那裏，還不如到韓品部隊上去呢！”楚錚聽到這兒，就有些坐不住，“我找老沈談談，他現在負責管理這方面事宜，讓他看看多多究竟有沒有特招資格，要是有的話當然要讓孩子在這兒呢！咱肯定在京城養老咯，兒子要是能夠不離開太遠就不要離開太遠，畢竟是特戰旅，不是想調回就能調回。”

“你能不能不要說一出就是一出啊！”韓子禾一把將他要穿的襯衣給扯走，“現在就是意向，距多多畢業還有些時間呢，多多自己都還在猶豫呢，你說你跟著湊熱鬧作甚？要我說，等多多有想法之後，要是他選擇到部隊發展，你再跟他談到哪裏發展多好！你現在跟他談，你小心孩子逆反呢！”

“等等就等等！”楚錚讓他媳婦兒最後這句話給嚇到咯，“我就是急脾氣！”

“要是可以，你最好不要把孩子往特戰大隊調，你自己都說孩子這身板，略顯單薄呢，既然這樣的話，你就讓他在普通部隊當寶貝多好！”

“不進特種部隊，那他……應該到野戰旅歷練，要不然，那多無聊呢！”

楚錚不在意的搖搖頭：“依我看，要是多多有意到部隊歷練，那他肯定不想當技術兵，或者說，他更加喜歡摸摸槍支大炮！你瞅著吧，要是讓他選擇，他肯定會在特戰旅和野戰軍之間猶豫！”

他說到這兒，看向他媳婦：“你要是擔心他出太多任務，那就讓他選擇野戰軍，大概多少好些。”

“你自己跟他談！”韓子禾嘆氣說！她很清楚多多那孩子脾氣，所以，她很清楚楚錚言說這話，根本不誇張呢！

“好，等他有打算咯，你就要跟我說，我跟他談啊！努力爭取把這孩子給留在這裏！”

楚錚雖然不像之前那般興奮，但是，眼底那喜悅啊，真真是讓人想忽略都難！

……

“咚咚咚！”

“進來吧！”

楚錚在辦公室裏正用計算機做模擬演練，聽到有敲門聲，立刻擡起頭來揚聲叫對方進來。

“老大，你這是……”

來人是韓品，可是這孩子臉上的油彩都沒有洗下去，渾身臟兮兮的，還有土呢，就這樣失魂落魄跟自己這兒站著，楞是把楚錚給嚇到咯。

“不是，你這是怎麽咯？”楚錚立刻站起來走過去，上上下下打量，“我看你很不對勁兒啊！”

“爸！”韓品雙唇哆嗦著看向楚錚，半晌，嗓子暗啞的喊出這個字兒來。

這更讓楚錚吃驚啊！

話說，自從這韓品來到他們家給他當兒子，他就沒見過這小子這般樣子！

“不是！你這是怎麽咯？是不是犯錯咯？”楚錚註意到他手裏攥著常服帽子，手面上的青筋都浮現咯，可見他攥的有多使勁兒！

“這有話呢，你好好說，不要這般樣子！你這樣子，爸爸該怎麽幫？”楚錚朝韓品招手說，“來，咱都到沙發這兒說！”

他給這韓品倒上熱水，讓他握著瓷缸，看看水溫是不是可以幫他冷靜。

具體能不能幫他冷靜，楚錚不清楚，但是他很清楚看見，韓品眼眶裏好像有淚珠落下，就這般打進瓷缸裏面，還激起了瓷缸裏面的水反彈。

“不是！這到底是咋啦？！”

看到這兒，楚錚也有些慌。

他不清楚韓品這是給他惹多大的事兒呢！

“爸爸！”

韓品擡起頭來，他很很想說話，但是不受控的哽咽讓他說不出話。

“不急！不急！咱不急啊！”楚錚見他這般，示意他到盥洗室待會兒！

“只要水龍頭開大咯，你爹這裏啥都聽不到！”這是讓韓品到盥洗室發洩痛快再說。

韓品聞言，毫不猶豫的點點頭，然後站起來，話都不說就沖到盥洗室咯。

楚錚看的心裏發抖，猶豫著是不是應該找他媳婦兒說說。

可是考慮到他不清楚韓品這孩子是不是想讓他老媽清楚，楚錚就拿不準要不要立刻撥出電話。

他這猶豫來猶豫去，他就猶豫到大兒子從盥洗室走出來。

楚錚能夠清楚看出韓品洗過臉咯，這不，他額角的那些頭發上還有水珠顫抖呢！

“好多咯？”

韓品聞言，緩緩點頭，能夠看出來他現在緩過來很多，都有些赧然咯。

“能說說你這是怎般咯？”楚錚試探著問。

“李倩。”

“李倩？！”

楚錚讓韓品這句話給說傻咯：“你不是跟她分手咯，怎麽還會因為她失態成這樣啊？莫不是……你後悔咯？”

韓品搖搖頭，眼眶有些紅：“昨兒我帶隊完成擊斃歹徒任務，她剛好出現在任務現場，是對方劫持的人質，因為歹徒經歷特殊，是受過特殊訓練的，所以緝捕過程，我方出動了隊員充當談判專家，只是沒想到被人質裏某個熟人不小心叫破身份，引起對方懷疑，在對方開槍時，李倩用自己將我們隊員擋住咯。”

楚錚聞言，他第一反應不是震驚，而是懷疑說：“你能確定李倩出在那裏是巧合啊？”

韓品輕輕抿著嘴唇：“李倩受傷之後，我方隊員們利用對方怔楞的剎那進行反擊，順利將對方全部殲滅，然後迅速將李倩送到醫院，經過醫生診治，說……”

“該不會很嚴重？！”

“雖說脫離危險，但是……她可能今後都不能生育。”

楚錚睜圓眼說：“啊？竟這般嚴重？那部隊這邊兒肯定要給說法啊，畢竟她作為人民群眾，舍身救了士兵。”

“沈叔叔已經著手準備處理咯。”韓品情緒有些低落。

楚錚不清楚這小子為什麽會失落成這樣：“雖然……我說話，可能有些冷漠，但是，問題是，那孩子救的又不是你，你怎麽會難受成這樣？莫不是等到這孩子出事兒，你發現自己是真喜歡她，是真舍不得她。”

聽到楚錚這般說後，韓品有些發怔：“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難以忘記對方，可是，在我和隊員送她到醫院時候，她好像一眼就看到我，哪怕我和隊員們偽裝的好像沒有區別，她看出我，只是緊緊地盯著我，還使勁兒說——‘只要你沒事兒就好！只要你沒事兒就好!’……我、我好像能夠看出來，她之所以救我那個隊員，更多的是她將那名隊員當成我咯！”

楚錚：“……”

他要是說兒子他自作多情咯，是不是……有些不太善良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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